激烈紀錄每一個欲望的瞬間：篠山紀信留下的，不只有「激寫」二字

世界上最偉大的親吻照片是那一張？對很多人而言，是約翰藍儂與妻子小野洋子合作的最後一張專輯《雙重幻想曲》（Double Fantasy）封面，藍儂的右手輕輕扶住妻子的後頸，兩人閉著雙眼，雙唇緊貼在一起。

這親吻的一瞬如此自然，令人好奇這張照片是如何拍攝的？花了多少時間安排構圖與場景？答案出人意外。

1980年，負責藍儂洋子夫妻新專輯封面的攝影師篠山紀信，跟著夫妻倆一起散步回家，他們走在中央公園，篠山突然請夫妻倆坐在公園的長凳上，他靈機一動的要求「你們可以現在接吻一下嗎？」，之後篠山立刻舉起相機，無視當下其實是個光線不佳的陰天，拍下了這一張傳世千古的照片。

事後許多人問篠山，他是不是早就在腦中安排好了這張照片的構圖，甚至是不是篠山刻意安排藍儂夫妻走進公園？篠山卻說，這一切都是意外。

意外與攝影是奇妙的戀人，許多令人嘆為觀止的照片，都是來自0.01秒之間意外與相機的邂逅。而要預判這種邂逅的出現，在那0.01秒來臨前就先舉起相機，這需要某種敏銳的直覺，或甚至說是運氣。

戰地攝影師或生態攝影師渴望擁有這種直覺，但篠山紀信並非時常處於這種動態環境裡的攝影師，他一開始的攝影工作是拍攝廣告照片，他只須在一個被安排好的、事先溝通過的環境裡，在一個準確時刻按下快門。那麼，他那近乎於野性的直覺究竟從何而來？

「激寫」，是篠山紀信留給這個世界的一個神奇單詞。它指的是在人物爆發情感的那一瞬間，拍下照片。舞者激烈的旋轉，她濡濕的長髮隨著身軀轉動而飄散在空中的那一瞬間；全裸女性向著噴水蓮蓬頭用力仰起臉龐的那一瞬間；包括音樂巨匠與妻子在長凳上一吻的瞬間。

篠山自稱，他體內有個類似數學家或靈媒的存在，在還沒按下快門前，這個善於計算的存在便會快速統計他身邊周遭的一切數值，而當這一切來到了他稱為「最佳解」的平衡狀態時，手指便會不自覺地按下快門。

聽起來好像沒啥特別之處，拍照不就是在等待天時地利人和的一刻嗎？但篠山的激寫確實神奇，他永遠不會等到天荒地老，不管是拍藍儂、山口百惠、三島由紀夫、還是拍攝未成年的宮澤理惠裸照時，篠山紀信每張照片所花費的時間都不超過15分鐘。

對他而言，「最佳解」隨時都在發生，他不是在「等待」最佳解，他是在「追逐」最佳解，在他人讚嘆他拍攝速度極快的同時，其實他已經慢了好幾步。

篠山紀信是日本最偉大的攝影師，這種偉大一方面是來自他的著作等身，至今他的攝影集已經輕輕鬆鬆超過三百本，而且這些攝影集的內容還含括了不同領域。

他到巴西拍攝嘉年華的《オレレ・オララ》；他拍攝歌舞伎大師坂東玉三郎的《女形・玉三郎》獲得藝術選獎文部大臣新人獎；他與建築師磯崎新走遍埃及古城與紐約街道拍攝的《建築行腳》；他還深入絲路古道拍了一系列的《篠山紀信 シルクロード》……當然，他還拍了極其大量的女星裸體寫真集，包括了創下寫真集銷售紀錄的宮澤理惠《Santa Fe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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要如何在50多年的從業生涯裡拍出300本寫真集？當然首先得拍得快才行。但是，激寫不但指的是拍得快，還包括拍得果斷。篠山按下快門的那一瞬間，不僅僅代表他已經抓住了完美的視覺瞬間，也往往代表著他斬斷道德規範的決心。

日本最偉大、最具爭議性的攝影師篠山紀信逝世，卒年83歲，這篇文章將告訴你，篠山為何如此令人難忘。